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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中国工会存在一个悖逆性特征：一方面显得十分强大，另一方面维权效果又很弱、民间评价又很低。根本原因在于中国工会存在一个致命性的瓶颈――基层工会普遍处于“维权不能”的状态。这种状态导致上层工会的维权意志和维权行动并不能有效地传递给基层工会，转化为基层工会的维权意志和维权行动。因此，中国工会最终还是不能有效地解决基层的侵权问题。中国工会要突破基层工会维权不能的瓶颈，关键是要改革基层工会组织体制，消除基层工会的依附性，使基层工会回其位、谋其政。从根本上说，中国工会必须切断基层工会干部和雇主的经济联系，必须让工会干部端工会的饭碗、拿工会的工资；只有这样，基层工会才能取得独立于雇主的地位和自治性，才能切实有效地维护劳动者的合法权益。 hVx2V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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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向前 inr:tx!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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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工会的“悖逆性现象”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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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会的基本职责是维权,举世皆然――工会因维权之社会需要而产生，也因维权之社会需要而存续和发展；不维权的工会实质上不是工会，充其量可以称为“伪工会”――如果“伪工会”也纳入工会的外延的话，也算是一种工会的话。因此，工会与维权密不可分。 ioA|Bu{"
观察中国工会及其维权工作，我们可以发现两类悖逆性的现象： L^=+ (8
第一类现象显示：中国工会极为强大。 T3%|B2o
政治上之强大――各级工会直接接受执政党的同级组织领导，各级总工会的干部参照《公务员法》进行管理，享受公务员的待遇。 I5P,n7
组织上之强大――截止到2006年9月底,中国工会拥有基层工会132.4万个，覆盖275.3万个法人单位,会员总数1.7亿。 .{I<E0M)H
法律上之强大――中国工会重视源头参与，作为重要的立法力量参与了几乎所有的与劳动者权益或工会权益密切相关的法律法规的制定，将自己的大量主张写入了《工会法》、《劳动合同法》等众多的法律法规，既为劳动者争取了大量的权益，也为工会自身争取了大量的权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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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上之强大――中国工会除了向会员收取会费之外，建会的用人单位每月必须按全部职工工资总额的2%向工会拨缴经费，人民政府也有义务提供补助以及必要的设施和活动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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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上之强大――截止到2006年9月底,全国企事业单位已经签订集体合同总计86.2万份,覆盖企业153.8万个,覆盖职工1.1亿人。沃尔玛在全世界的分店都不建工会，中国工会在沃尔玛建立了工会组织；中华全国总工会办公厅今年６月5日又通知全国各省市的总工会到今年9月底，使全国的跨国公司工会组建率达到80%以上。 j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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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以蔽之，中国工会何等地强大！举世罕见，全球唯一。 a!9<1~E
第二类现象显示：中国工会大而不强。 Ee7% $}
首先是维权效果之弱。从宏观上看，中国工会未能改变中国工作场所中劳资力量的对比：在中国的工作场所中，劳动者仍然匍匐在资本的脚下，忍气吞声、小心翼翼。从微观上看，中国工会未能有效地维护中国劳动者包括工会会员的合法权益：中国劳动者依法享有的一些合法权益依然普遍被侵犯、普遍得不到实现，如违法加班、不给加班费、不依法交纳社会保险费在中国依然普遍存在。“黑砖窑想象”长期存在，政府没有发现和处理，工会也没有发现和处理；“矿难”频发，政府遏止不住，工会也不能发挥有效制约和预防作用。 9L+K,<Tv
其次是民间评价之低。客观地说，中国的老百姓大多数没有明显感觉到中国工会的维权效果。举例如下： uR d;74 _K
――笔者有一次在北京市区打出租车，司机问笔者在哪儿工作，笔者说在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工作，司机又问笔者中国劳动关系学院是哪儿管，我就告诉他是中华全国总工会管。他听了之后很诧异地问笔者：“中国现在还有工会吗？” /2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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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７月12日和13日，笔者应北京大学法学院人大与议会研究中心邀请在深圳参加“《劳动合同法》劳资对话会”。其间，有深圳的打工者向笔者反映他们要求加入工会时遭到了工会组织的拒绝；另有沃尔玛的雇员反映他们请求公司工会帮助维权时，沃尔玛工会的人告诉他们：“你别找我们，我们做不了什么。” #r\3e;>3
――《劳动合同法》颁布以后，笔者以为给那些人力资源部经理班讲课可能会发生比较难缠的激烈争论，猜想他们中的很多人可能接受不了《劳动合同法》和笔者的劳动法观点。但是，笔者发现给他们讲课总体上很顺利，他们在大多数情况下能够很理性地听讲，没有跟笔者吵得不可开交；令人惊讶不已的倒是基层工会主席班，他们关注的问题不是《劳动合同法》给了工会和劳动者哪些权利以及如何运用这些权利，恰恰是在《劳动合同法》颁布和实施的情况下，单位该如何来管理员工，他们提出的大部分问题竟然是在《劳动合同法》的某某条新规定实施的情况下单位该如何对付员工！所以，给他们上课时，竟然会产生“时空错乱”的感觉，原因是你实在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切。 s;.*a*@k\
――笔者参加中欧第十二次人权对话研讨会时，通过演讲和对话向欧美各国的教授和专家介绍中国和中国工会的成就时，他们一脸的质疑的表情，其中一位外国教授站起来说：“拒我们所知，你们中国的工会还不如妇联！” tkfY\_Csi
――一位企业老总曾经跟笔者说：“企业里都是被排挤的人才被安排去做工会主席。工会一般就负责组织点娱乐活动和体育比赛。” G o9Us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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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工会的“悖逆性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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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中国工会以上的“悖逆现象”的存在，笔者才分析出其“悖逆性特征”。 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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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有数量无力量，数量没有形成力量。中国工会有数量庞大的基层工会和工会会员，数量为世界之冠，但维权力量非常薄弱，是数量上的巨无霸、力量上的小矮人。 +>%T`>o *
其次，是有权利无实力，权利没有形成实力。中国工会依照《工会法》、 UVi +"be
《劳动合同法》等众多的法律享有的法定权利非常广泛、非常大，但中国工会并没有形成足够的实力去有效地利用自己的法定权利维护劳动者的权利。 "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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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是行动的雷声大，效果的雨点小。雷声没有带来透雨，行动没有带来显效。以中华全国总工会为首脑、以地方各级总工会为躯干的上层工会，维权意志坚如铁，维权口号响如雷，维权行动快如风，但最终落到民间的维权效果只剩下毛毛雨，甚至还没有落到民间就已经蒸发得无影无踪了。 9>fSD0P
最后，是上层工会强，下层工会弱，上边有水下边无渠。上层工会很强，基层工会很弱。上层工会是中国工会的首脑和躯干，基层工会是中国工会的手和脚，但是中国工会的手和脚都患了“肌无力”，而且是“重症肌无力”，所以中国工会面对广泛的、严重的侵权现象既无力“重拳出击”，也无力“重腿踢出”；上边是有水，上层工会争取到了很多法定权利和政策，但是上边的水到了下边，就没有渠了或者没有可用之良渠了，最后水还是流不到百姓的田里。所以，在很大程度上基层的老百姓最终还是得不到工会提供的实际利益。 E K~d%
因此，不得不承认，在现实的劳资博弈中，中国工会只是貌似强大――劳动者可能认为它名不副实，雇主可能认为它只是一只纸老虎，甚至连纸老虎都不算。当然，这不是我们的期望；但是，中国工会不能讳疾忌医，承认现实才能改变现实。 GsR? 6teC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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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基层工会组织体制，消除基层工会的依附性 8w?T.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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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工会为什么会产生上述悖逆性特征？根本原因在于中国工会存在一个致命性的瓶颈――基层工会普遍处于“维权不能”状态：基层工会的负责人要么不想维权，要么不敢维权，要么没有能力维权。由于这个致命性瓶颈的存在，尽管上层工会有维权的意志，也有维权的行动，但上层工会的维权意志和维权行动并不能有效地传递给基层工会，转化为基层工会的维权意志和维权行动。因此，中国工会的维权在很大程度上就只能停留在上层工会的宏观行动上，并不能有效地落实到基层工会的微观行动上，因此中国工会最终还是不能有效地解决基层的侵权问题。这种状况恰好反映了一种“瓶颈效应”――一个关键的薄弱因素限制了系统的整体效能的发挥，薄弱因素的效能决定了整个系统的效能。 {b22(l.
中国基层工会维权不能是中国工会的瓶颈。否则，中国工会就永远是大而不强，无法有效地履行自己的维权职责；长此以往，中国工会不但会被广大劳动者抛弃，而且也会被执政组织所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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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更宏观的方面来讲，如果中国基层工会挺不起腰杆，那么我们期望通过制定《劳动法》、《工会法》、《劳动合同法》以及《集体合同法》等法律来改变劳动者的命运，那将是不折不扣的痴心妄想！中国的劳动关系能不能实现平衡、和谐，最终将决定于中国工会能不能突破这个瓶颈。 j)'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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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基层工会维权不能的真正原因是：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变以后，我国的用人单位中劳资双方的利益发生了分化，但是基层工会的组织体制没有根据劳资利益的分化进行调整，因而基层工会继续维持着计划经济时期产生的对用人单位的依附性。基层工会既然依附于雇主，当然就要维雇主之权而非雇员之权。这个道理其实是很容易理解的，基层工会的负责人拿的是用人单位的工资而不是工会的工资，他当然就要服从用人单位的意志了，因为他端的还是用人单位的饭碗而不是工会的饭碗。如果违背用人单位的意志他就会丢掉饭碗，而且他因为维雇员之权丢掉饭碗时，上层工会也不会给他安排一个饭碗。上层工会为什么敢于维权？因为他们端的是工会自己的饭碗，雇主根本决定不了他们的饭碗。 zH5r-fsz
因此，中国工会要突破基层工会维权不能的瓶颈，关键是要改革基层工会组织体制，消除基层工会的依附性，纠正基层工会的错位，使基层工会回其位、谋其政。从根本上说，中国工会必须切断基层工会干部和雇主的经济联系，必须让工会干部端工会的饭碗、拿工会的工资；只有这样，基层工会才能取得独立于雇主的地位和自治性，才能切实有效地维护劳动者的合法权益。 6YMn!R'+Ag
对于基层工会组织体制的改革,中国工会的胆子要大一点，不能自己吓自己，不能自己给自己设立研究禁区、实践禁区；不能窝窝囊囊，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敢做。有为才有位，只要不违反宪法和法律，只要对国家和社会有利，就应当大胆地尝试，大胆地创新，只有创新才能实现自我改造，才能找到生存之道、发展之路，才能对国家和社会的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S Zvh %
（作者系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劳动法教研室主任） 中国经济导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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